原文出處：〈No Foot on the Knee in Tree Pose? Questioning the Cue 〉
編譯：Hsin-Hong Pan
「腳可以踩在膝蓋下方或上方，但為了避免受傷，別直接踩在膝蓋旁。」
如果你曾在樹式（vrksasana）中聽過這樣的順位口令，請舉個手！我自己有聽過，而我猜大概99.9％的讀者也有這樣的經驗。
雖然這個口令在瑜珈圈中相當普遍，但當我們運用以奠基於科學基礎之上解剖學與生物力學檢視時，這想法真的禁得起檢驗嗎？今天，我會透過問答的形式（依據我自己曾經歷的實際對話）來探討這個議題。
如果你覺得「樹式時，腳別踩在膝蓋旁」這個主題的討論對你有幫助，我也鼓勵你與他人分享。如此一來，可以讓大家覺察到批判性思考所帶來的價值，並對傳統上我們於瑜珈世界被教導的一切做進一步探詢。
謝謝你的閱讀！
問題1：膝關節是樞紐關節（hinge joint），僅能往前、往後移動。因此任何自側邊施加的壓力，例如樹式時將腳踩在膝蓋旁本質上會傷膝蓋，對嗎？
回覆：膝關節通常被描述為僅能在矢狀面上移動（屈曲與伸展），但實際上，膝關節在三個平面上皆有可動性（亦即於額狀面上內翻（varus）/外翻（valgus），以及於水平面上內轉/外轉）。
因此，雖然膝關節幅度最大、也最明顯的活動發生在屈曲與伸展，它仍然能往各個方向移動，並接收來自各個方向的負荷（load）。因此來自矢狀面方向的負荷並非這個區域唯一能承擔的負荷。事實上，如果膝關節要成為一個適應力強的關節，便必須有能力承接來自多方向的負荷。
問題2：我一直不知道原來膝關節也能往那麼多方向移動。我想，說膝關節只能往前、往後移動是種不夠精確的描述。然而，如果於樹式時將腳踩在膝蓋內側，不會施加過多負荷嗎？這麼做所施加的力量不會造成膝蓋受傷嗎？
回覆：或許我們未曾留意，但實際上我們的膝關節一直常態性地承受來自側向的力，且力道比樹式時腳踩在膝蓋旁來得高！而我們暴露在這樣的負荷下並未因而受傷。回想一下當你站在海中，海浪自側邊拍打著你；又或著當你搭地鐵，面向側邊而站，吸收著地鐵啟動與停下時令人突然東倒西歪的力量。我們並未特別提醒在這些情境下可能會受傷，因為我們知道我們的膝關節足以應付這樣的挑戰。
還記得開合跳嗎？開合跳是數千人（或數百萬人？）在體適能圈每天用來開啟暖身的運動。在這個動作中，當腳往外跳開時，我們一次又一次地自側面對膝關節施加負荷。由於跳躍的衝擊力道比較大，因此此時施加在膝關節的力道比單純樹式時腳放在膝蓋旁來的大得多。然而，沒有人在做開合跳時被警告這麼做本質上會傷膝蓋。
若我們改舉瑜珈的例子，想想看側棒式（vasisthasana）？在側棒式中，我們面向側邊，以下腿的外側腳刀平衡。這麼做會將相當份量的力自側邊施加在膝關節上。再想想看英雄二式（virabhadrasana 2）？在這個動作中，英雄二的後腿與地面呈斜線，這意味著此時膝關節正承受著來自側邊的負荷。然而，我們並不常聽到提醒說側棒式或英雄二式本質上會傷膝蓋。這是怎麼回事？
做樹式時，我們施加在膝蓋側邊的力道其實很低，也相當安全。我們之所以會覺得這麽做「不在順位上」，會傷到膝蓋，或許是因為相較於上列所舉的例子，此時來自側邊的負荷比較「容易被眼睛注意到」。不論我們是否覺察，在日常生活中膝關節其實無時無刻暴露在側向的力量中。而這些都是膝關節原本就能承載的自然負荷。
問題3：這麼做不會造成膝關節韌帶活動度過高的風險嗎？韌帶並不是用來拉扯的，因為它們缺乏彈性。當它們被用力拉時，會變得鬆弛，再也無法回復到原來的長度。如果樹式時將腳踩在膝蓋旁，不會造成韌帶鬆弛，膝關節不穩定嗎？
回覆：雖然這樣的說法普遍被相信，但實際上我們並沒有證據支持韌帶會因為被拉扯而變得鬆弛。韌帶是一種柔軟的張力性結締組織，意思是韌帶的設計是為了有效地回應張力──也就是「拉扯」或「伸展」。當韌帶被用力拉扯時，韌帶細胞會透過重新部署更多的膠原蛋白加以回應，讓韌帶變得更強壯，以提升應對張力性負荷（拉扯）的能力[Ref], [Ref]。
雖然常見的說法是韌帶缺乏彈性，無法在伸展後回到原本的長度，但這說法其實並不精確。韌帶是黏彈性（viscoelastic）組織，意思是彈性是韌帶與身俱來的特質之一[Ref]。這樣的材料能在被伸展後回彈到原本的長度。
當然，韌帶可能會損傷，但韌帶的損傷與絕大多數人被警示瑜珈動作所造成的韌帶「鬆弛」及活動度過高的想像不同。所謂的韌帶損傷，指的是組織部分或完全撕裂。
實際上，膝關節韌帶損傷通常是由帶有強烈、快速外力的動態運動所造成，例如滑雪意外、跑步時快速變換方向（例如足球、籃球及其它的田徑運動）、及其它運動類型的意外[Ref], [Ref]。相較之下，樹式屬於低負荷的靜態體式。
因此，樹式時腳踩在膝蓋旁本質上並不會傷到韌帶，或造成韌帶活動度過高。
問題4：如果是膝蓋本來就有傷呢？你仍然建議他們在樹式時將腳踩在膝蓋旁嗎？
回覆：我不建議急性膝蓋損傷的人將腳踩在膝蓋旁。實際上，我不建議任何瑜珈學生對急性損傷的任何關節施加負荷──而非僅針對膝關節。如果我們在教學時，預先擔憂著學生身上存在著可能發生的各種想像得到的關節損傷，那麼或許唯一的教學之道，是什麼動作都不教！
瑜珈課上的常規是一種概括性的概念，主要針對沒有症狀、身體健康的民眾。當面對有著特殊議題的特定學生時，可能得針對他們的狀況量身打造練習的方式。
結論
樹式時將腳踩在膝蓋旁，就生物力學的觀點來說屬於良性的順位，因此沒有症狀的瑜珈學生並不需要刻意避免這件事。與其特別警示學生別把腳踩在膝蓋旁，或許更合宜的方式是簡單地引導學生「將腳踩在腿內側的某個位置」，並自此退出動作。身為瑜珈教學者，有時減少過多的指令，能讓教學效果變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