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出處:〈Master Teacher Maty Ezraty on the State of Yoga Right Now〉
編譯:Hsin-Hong Pan
當Maty Ezraty在加州Santa Monica開辦YogaWorks的創始店時,年僅23歲。她當時所抱持的想法雖然簡單,但卻充滿了革命性:她想要打造一間提供高品質,具多元課程選擇的瑜伽學校,以吸引各式各樣的族群。時值1987年,那時的瑜伽教室基本上僅提供一種瑜伽課,但由於Ezraty同時受到Iyengar和Ashtanga Yoga的影響,她十分明瞭學習以不同方式練習所能帶來的助益。
在很短的時間內,YogaWorks實現了Ezraty最初的想法。那裡每週提供超過120堂課,每天服務超過700位學生。YogaWorks也培訓出好幾位今日眾人追隨的老師,包括Kathryn Budig、Annie Carpenter及Seane Corn。雖然Ezraty在2004年出售了YogaWorks,她依然在世界各地教學,並被公認為瑜伽社群裡的先行者。在這篇文章中,她提供了一些個人對於領導的觀點:包含她如何成為瑜伽社群的領導者、瑜伽商業化與頌揚社群媒體上瑜伽大神的潛在風險、以及我們如何憑借自身條件學習成為領導者。
當我成立YogaWorks時,從未想過要成為這個社群的領導者。成立YogaWorks的初衷很單純,我熱愛瑜伽,並覺得瑜伽在世界和平這個議題上應能佔有一席之地──雖然這說法聽起來有點陳腐。我想讓大家了解,瑜伽適合每個人。許多人告訴我,YogaWorks是當今瑜伽世界許多現象的催化劑──包括vinyasa flow的盛行,但我本身並不這麼想。在YogaWorks初創辦時,並未提供flow的課程,動作與動作之間不會串在一起,也沒有音樂。當時的練習是以溫和的Iyengar課程為基底,再讓大家多留點汗。直到某個時間點,一些受到音樂影響的老師將其納入課堂後,便再也甩不掉音樂的存在。但即便如此,那時的課程與今日大眾所熟悉的vinyasa flow相比,仍有相當差距。
當初跟Alan Finger一起創辦YogaWorks時,我還是個菜鳥老師;當然,我從未視自己為校長。我總覺得YogaWorks更接近一所學校,而非單純的瑜伽教室。我一直相信,如果能讓一所學校擁有許多優秀的老師,那麼事業的經營自然水到渠成。而我的職責,則是協助這些瑜伽老師。目前有許多線上老師是在這樣的照顧與引導下長成,我僅是協助他們散發光熱的管道。
我總希望能見到這些老師成為最好的自己。對某些老師來說,我的角色宛如母親。許多瑜伽老師面臨的共同處境是,學生總是告訴他們:「你很好,你很棒,你棒透了!」他們缺乏能照見實相的明鏡。我總是想著,對這些老師來說,怎麼做才是「最好」的──不論這「最好」是針對老師本人,還是針對瑜伽。而我想,我很擅長給予誠實的回饋,並協助他們發揮自身的天賦才能。
即便是一些非常知名的老師,我也在他們身邊扮演同樣的角色。這兒指的是那些遠比我來得資深的老師們!他們會來此辦研習課程,而我得與他們討論哪些部分行不通、原因為何、以及如何調整。舉例來說,如果某些老師對於其它傳承抱持負面態度,我得提醒他們:「看看四周,你正處在一所兼容並蓄的學校。如果你對這部分保持不同意見並沒有關係,但在表述不同意見時,一定有令人比較舒服的方式。」又比如說,如果研習課的老師在課堂上的態度充滿了指責,我也會提出來與他討論。
當一位老師願意敞開心胸接受回饋,便不會落入自我本位的陷阱。我想,在這部分我們一同成就。
每所瑜伽學校、或瑜伽教室裡都該有一位真正的瑜伽行者(yogi)──一位勇於捍衛瑜伽價值的人。這樣的人除了活出瑜伽的姿態外,也願意表態:「是的,這樣能賺到錢,但我們不該這麼做,因為這麼做並不瑜伽。」我擔心這樣的情景已不再出現。過去這段日子,如果你沒有個人網頁、沒有Instagram,你便難以擁有相同的機會──但事情不該如此。
當瑜伽行者見到一位充滿天賦的瑜伽老師時,並不會將這位老師推向社群媒體──除非他很適合。你需要一位瑜伽行者負責照看大家走在靈性道路上、從事閱讀、不斷研究、保持練習、並將瑜伽的原則根植於生活中──而非Virabhadrasana I(英雄一式)上。
當看到有人自拍在海灘上做瑜伽的照片時,我困惑了,我也為此感到不安。我其實現在就可以走向戶外──這是住在夏威夷的美好之處──踏在這片土地上,並佯裝自己的生活完美無瑕。但在現實生活中,我僅是個凡人──生活中無數的事情並非完美。我可以利用現有的環境徹底打造出一個虛幻的狀態,讓他人因嚮往而上鉤。但這件事的本質是幻象,也因此讓我感到憂慮。人們真正需要的,是起而行,好好地投入瑜伽!
令人感到遺憾地是,透過社群媒體的操作,某些老師因而成為當紅炸子雞。但對我個人來說,他們多半皆非最好的老師。
我不認為在瑜珈圈中,真的存在著那麼多導師(mentor)級的老師。相反的,有些居於領導地位的老師其實有些狀況。相較於冥想的圈子,瑜伽圈缺乏相同水準的領導者。我們沒有Jack Kornfield,我們沒有Joseph Goldstein,我們也沒有足夠、能好好傳授硬底子哲學的僧侶。冥想圈的人能夠將哲學落實於日常生活中,但我不認為瑜伽圈多數人有設法將我們的經典──例如帕坦加利的《瑜伽經》──運用在生活中。
冥想練習的基石來自於四聖諦及佛陀的教導。相對的,當代瑜伽的練習則根植於體位法──而這是個大問題。練習「瑜伽」的人其實正在快速流失中,因為實際上,我們從事的更接近健身的範疇。我的直覺告訴我,瑜伽教室流失了大量的瑜伽練習者,因為搭配著搖滾樂在動作之間轉換,並非每個人認同用來認識自己的方式。在冥想圈中,競爭現象也較不明顯;社群之間的相互支持更為普遍。我還記得大約六、七年前,初次來到Spirit Rock內觀冥想中心的情境。有些學員詢問是否還有推薦其它機構從事冥想練習,而工作人員們很樂意地提供了許多其它選擇。這著實為我上了一課!我內忖:「哇!這就是慷慨的展現,我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一直如此。」而這樣的特質正是瑜伽圈所需要的。
我想,我們缺乏真正道德層面上的大師;我們目前擁有的,是試圖扮成大師的體位法老師。我們缺乏瑜伽行者在教室中表態:「我相信這些理念,我會付諸行動支持,我要教導來到這兒的學生們更廣闊的瑜伽!」我們真正需要的,是瑜伽學校,而非瑜伽公司。這並不表示,我們不能做一些趕流行的事,但學生們必須體認到,瑜伽遠不止於此。瑜伽學校需要成熟的瑜伽行者參與照管──我指的是那些在意被尊重、並對設立瑜伽學校一事有深刻洞見的人。我曾聽聞,Mary Taylor告訴她的學生,學生並不等同於客戶。當你身為客戶,你會獲得你想要的。但學生該做的,是抵達教室,做好接受老師教導的準備──當然,老師必須具備適當的資格。
瑜伽圈中,看似存在著森羅萬象的領袖,但實際上並非這麼回事。我們試圖自社群媒體紅人、〈瑜伽雜誌(Yoga Journal)〉等出版品、及瑜伽大會等場域尋求領袖,但事實上,這些場域的領頭人物是由數量所決定,不盡然與教學本身有關。當然,裡頭不乏一些真的很棒的老師──例如Judith Hanson Lasater、Donna Farhi、John Schumacher等等。他們彼此間的理念未必一致,但我想他們的骨子裡皆有著濃厚的瑜伽魂。這些人應當是瑜伽學校的一員,並參與領導。上述的討論並不意味著我們要否定vinyasa flow或音樂之類的事,我們依然可以將其納入,但我們也需要教育瑜伽社群除了這些之外,還有許多其它的可能性。時至今日,我們賦予了瑜伽聯盟(Yoga Alliance )大到荒唐的權力。的確,瑜伽聯盟做了一些不錯的事,但我想它也需為某些錯誤訊息的傳遞負起責任。你並不需要擁有瑜伽證照,才能成為一位好老師。
如果我們讓大眾覺得,接受200小時的訓練後,你便能成為瑜伽老師──而500小時的訓練後,你便能訓練瑜伽老師──那麼我們的麻煩大了。如果你已練了四年瑜伽,並充滿個人魅力,這並不等同於你已具備訓練瑜伽老師的能力。這是發生在我身上的真實故事,我踏入這個圈子時還非常年輕,但起步很快。在成立YogaWorks之前,我已練了四年瑜伽,並擁有兩年的教學經驗。但差別在於,我一直視自己為瑜伽世界裡的嬰孩。即便至今,我已有了31年的教學經驗,我也只覺得自己勉強具有訓練瑜伽老師的資格。
我花了一些時間,才真正放下YogaWorks。我覺得買下YogaWorks的人──白人、男性、美國企業──不怎麼有智慧。當我出售YogaWorks時,董事會裡沒有任何一位瑜伽行者,也沒有女性。買家並不懂這意味著什麼,雖然他們自認瞭若指掌。(後來YogaWorks再次轉手,我不清楚現任擁有者是誰。)另一方面,由於創辦YogaWorks時我還很年輕,我很清楚自己缺乏足夠的商業技能。我最大的問題,是過度把別人的議題放在心上,有時我覺得自己像個垃圾桶──人們總將他們的垃圾往我這兒倒。但隨著我逐漸理解這情形、內在自我變得穩固,並清楚自己能力的界線後,我現在能予以承接,並將之導向合適的方向。
Pattabhi Jois總是說:「瑜伽遠比我們想像中大得多,它會找到自己的出路!」我也這麼堅信不移,但切記,將焦點放在向內關照、保持寧靜、耐心等待、並尋求瑜伽行者的參與。我們需要有人挺身為「瑜伽」而戰──而非僅為符合最低標準。